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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中的自由、自我和女权问题——读宝拉·霍金斯《火车上的女孩》有感

  作者：Vinee 发布时间：2016-02-23 13:20:55

  这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这是一个对现代婚姻关系的反思录，这是一篇现代女性生存处境的悲歌，作者匠心独运地以悬疑推理的方式来讲这个故事。

  瑞秋是那么爱她的丈夫，但却因为迟迟不能生育而精神抑郁，因抑郁而酗酒，因酗酒而精神几近崩溃，最后丈夫另觅新欢，抛弃了她。她不能接受丈夫遗弃她的现实，更无法忍受自己的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住在自己精心布置的他们的爱巢，她痛苦，她酗酒，她精神失常、行为怪异，甚至有时候歇斯底里，最后她连工作都没了……她失去了一切——爱情、工作、家、朋友。她成了一个在车上喝酒，整天晕头转向的“死肥婆”“讨嫌鬼”。而她曾经离幸福那么近，她经常忍不住这样想。她不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让她最痛苦的是，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生不出孩子，她酗酒发神经惹得丈夫不爱她了，所以她丈夫才背着她找人。

  她借住于一个在她看来跟她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的朋友那里，正是因为她对她们关系这样的定位，所以她害怕一旦告诉这位朋友她失业了，朋友会因为怕她交不起租金而赶她走，所以，她每天假装上班，往来于阿伯里与伦敦的通勤火车上，故事就这此展开……

  她无所事事，她终日寂寥，她沉浸于被抛弃的痛苦中，所以，她想偷窥别人的生活。心理学家讲，实际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偷窥欲，肥皂剧、爱情戏之所以被那么多人热爱就是人们偷窥欲的反映。我们渴望将扮演剧中主角，将他们的幸或者不幸投射到自己身上进而获得或惊喜或悲伤的情感体验。瑞秋就是这样，她每天在火车上往返，透过车窗观察路边的万家灯火，于是她与“杰丝”和“杰森”不期而遇：这对璧人非常般配，男的英武帅气、高大威猛，女的气质优雅、容颜娇美，男的体贴，女的温柔，他们在露台上喝咖啡、谈笑，甚至是缠绵，这都被瑞秋看在眼里。更加巧合的是，瑞秋和丈夫的爱巢也在这条街。她不由感想，如果她和丈夫没有分开，他们想必也是这样幸福美满……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就越是酗酒惹事，就越是讨人嫌。

  但是，有一天，情况有了变化，瑞秋透过车窗看到“杰丝”正在与人在露台缠绵，但那男并不是“杰森”。瑞秋于是对“杰丝”产生了万般的痛恨和厌恶，对“杰森”报以无比的同情和关切。

  长期抑郁、饮酒使得瑞秋患有失忆症，会突然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悬疑推理的故事就此展开，有一天，她醉了酒，很想去找她丈夫，但是中途却摔了交，有人扶了她一把，然后第二天醒来她就浑身是伤的躺在家里。而就在昨天，“杰丝”失踪了。

  “杰丝”的真名叫梅根，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跟她的哥哥感情特别好，哥哥经常会跟妹妹说一些刺激的自由探险的事情。不幸的是，哥哥出车祸夭折了。她从此性情大变，与父母闹僵，年纪轻轻就在外漂泊，与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男人结了婚，然后一起嗑药聚会狂欢。她从逃家少女到情人到为人妻母再到离婚飘零，作女招待、画廊经理、保姆……直到她遇到了斯科特才有了稳定的家庭、体面的生活。但是她仍旧郁郁寡欢，她空虚、寂寞、没有成就感，她跟任何可能的人睡觉，但这所有人都不能给她安全感和确定感，于是她更加孤独、更加抑郁，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裹挟着她，在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起来，她渴望逃离，醉心于逃离和背叛的快感，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所以，她从根本上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她真的不适合婚姻，更不应该有家庭。书中有一段她的自白是这样说的：

  “有那么几年，我曾经认为有他足矣，他便是我的天与地。我曾经全心全意地爱他；我依然爱他，但我再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了。只有那些见不得光、燥热难耐的下午，比如昨天，我才感觉做回了自己。话说回来，谁敢说一旦逃离，我不会仍嫌不够？谁敢说到时候我尝到的不是此刻的滋味——并非备受呵护，而是近乎窒息？也许我会再次逃离，一次又一次，最终沦落到那些旧铁轨旁，因为世上已经无路可走。也许是，也许不是。放手才能一搏，不对吗？”

  深爱他的丈夫不忍看着一朵如此娇艳的鲜花慢慢枯萎，于是帮她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却把心理医生给睡了，还恳求医生跟她一起私奔……医生的确让她心安了一阵子，那是因为她将一些连丈夫都没告诉的秘辛告知了医生。原来她与前夫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是前夫在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候逃离了，她自己住在一个四处漏水的房子里，太过劳累，在与孩子一起洗澡时沉睡过去，醒来就发现孩子被溺死了……这件事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连丈夫都没告诉。当她将压在她心头的重负倾诉出来的时候，她似乎是暂时得到解脱了。她活得如此痛苦，以至于这样一点空隙都让她有安全感，于是，她想要医生带着她逃离。

  梅根的失踪让瑞秋好似又活了过来，她在失业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她要帮助他的“杰森”——那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那个与她同病相怜的苦命人，那个真名叫做斯科特的男人——找回妻子。她的侦探生涯就此开启，然而随着她对那个受伤的晚上记忆的恢复，她发现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悲伤的爱情故事就讲到这，读了本书后，我有很多感慨，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个问题就是婚姻中的自由度的问题。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什么“婚姻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这类的老生常谈我们或许已经听腻，我想要说的是婚姻是两个人的共同体，这个共同体人类繁衍的角度来讲更有利于人类的存续，从人的内心来说是极大限度地避免了个体的孤单。我想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当我们挥洒完青春的放荡不羁、欢笑嬉闹，当朋友散去，独自一人，一股莫名的失落骤然袭来，我们辗转反侧，我们翻遍电话薄、微信联系人，值此深夜，竟没有一人可以诉说……这时，我们多么希望能有个人能听我诉说或说给我听。这就是婚姻共同体的作用，有那么一个人，不论是跟你唠叨、跟你争吵还是跟你撒娇、跟你亲密，你都不是一个人。和政治共同体一样，我们要成立婚姻共同体，就要让渡彼此一定的自由，那就是爱他人的自由，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真心的相爱和纯洁的身体是这个共同体得以维持的基础，这如同政治共同体的宪法。婚姻共同体有不同的“婚体”，有“专制婚体”，有“民主婚体”，这都无碍，只要不违反基本人权，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因此，婚姻共同体内彼此自由的最底线就是该自由不能打破该共同体的基础，一旦打破，则共同体宣告解散。我们现实中的一些婚姻，明明两人各有爱人却因为权力、金钱等利益原因仍然披着婚姻的形式，我们皆不能称之为“婚姻共同体”，他们只能算是“利益共同体”，他们在以身体和虚假的爱来交换各自想要的利益。

  我想谈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忠于自己的内心的问题。古希腊圣城德尔菲的太阳神神庙外的一句神喻:“人啊,认识你自己”千年来一直在警醒人们时刻要观照内心，不要失了本性。如果我们不能准确地定位自我，只会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让我们先来看看梅根的一段自白：

  “我本来打算永不再犯，就此收手，但一见他我就春心荡漾，于是又转念琢磨，为什么要约束自己呢？世上不是有很多人随性而为么，男人们就不自律。我无意伤害任何人，但人总要忠于自我，不对吗？忠于自我——这便是我的作为，忠于我那无人知晓的一面。”

  我们看到了梅根的自我了吗？是性瘾症患者？是无可救药、人尽可夫的风骚浪女？是一个在追求爱的过程中跌跌撞撞的傻女孩？还是一个只能通过性感的身体控制男人来展现自己存在感的毫无安全感的可怜女人？本质上来讲，梅根是一名重度抑郁症患者，她的精神疾病不能让她准确地定位自我，她所忠于的自我只是头脑发热欲望焚烧中的自我，这样的忠于自我还值得我们追捧和信奉吗？书中梅根曾说或许她的丈夫更懂她，更加印证了她并没有清楚的自我认知。而她却以“忠于自我”的名义睡了邻居、睡了朋友、睡了医生，睡了她想睡的所有人。现实中有些人，并不像梅根那样患有精神疾病自我定位困难，却也在以虚假的自我到处招摇撞骗、拈花惹草。瑞秋的丈夫汤姆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伪暖男”。

  汤姆的根本问题就是我想说的现代社会的欲望病问题。汤姆既想要稳定富足体面的家庭生活，又想要在花丛中自由“嗅蜜”而又“片叶不沾身”。用个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他并不爱瑞秋，或许在追求她的时候“爱”；也不爱安娜，或许只是在背着瑞秋偷欢的时候“爱”。这种“爱”不是真的爱，而只是“爱欲”。他对她们没有任何真爱，所以肆无忌惮地欺骗她们。一个人伪装一时不难，难的是伪装一辈子。汤姆一直带着面具生活，他从跟他前任女友谈恋爱就开始说谎话，一直到他死，秘密才被揭开……虽然书中没有过多交代他的心理故事，我想他活得也不痛快。说一句谎话，要用十句谎话来圆，何况，他在婚姻生活中几乎没有真话。他一直在以演戏的方式来敷衍这个形式上很重要的家庭，因为这关乎他在社会中的地位。书中没有说，但却隐隐地在提示我们这个社会对成功人士的定义，除了成功的事业所带来的富足的生活外，还要有由美丽大方得体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所构成的体面家庭。正是这种定义男人成功的方式促使汤姆撒谎、偷情、杀人，直至死亡。这种关于成功的定义本质上来说没有错，但是对于婚姻的考察却因锢于形式而催生了太多的欺骗，由欺骗又产生了太多的爱情悲剧。

  最后我想谈一下女权主义的问题。毫无疑问，女权主义者会非常喜欢梅根，认为她坚持独立，忠于自我，她那与男人一样的滥交更是性解放的完美诠释。但是我想说的是，从书中来看，受伤的总是女人。瑞秋因错爱而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安娜因被骗而痛下杀手刺死了她昔日的枕边人、曾经那样深爱的男人，梅根更是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撇过瑞秋和安娜不论，单从梅根来说，她所谓的性解放和忠于自我只不过是在被男人伤害后所导致的病态心理，她不足以被标榜为独立，因为她始终想找个男人来依赖，却又发现这种依赖需要付出自由的代价，于是她又想要挣脱，再去寻求男人的怀抱……她更不足以被标榜为能够忠于自我，实现了自由选择，因为她根本就认不清自我，只不过是病态心理所导致的一系列通过献身来证明自己存在的应激行为。即便梅根真的是女权主义者，她能够独立和自主，那又如何，在与男人的竞争中，女人始终处于劣势，因为繁衍人类后代的任务是由女性承担的，自然选择的结果让女性从根本上无法获得与男性匹敌的追求性自由的权利。梅根最后的死岂不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要一个稳定的所在、可靠的臂膀来依赖。所以，平等的性权利并不能解决女性地位劣势的问题，女性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维持好婚姻家庭上来，婚姻共同体才能给女性最大的保护、最多的权利和最幸福的生活。社会中日渐增长的好的婚姻共同体才能逐渐消弭冗欲、增加信任、正气清风。

  女性朋友，请你擦亮眼睛，远离渣男，忠于爱情，守护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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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2019）

  作者：Kba 发布时间：2020-12-23 11:08:01

  后 记

  如果说“人文教育”在现代高等教育一直体现出它的无可置疑的重要性，那么作为“审美教育”的核心的艺术修养的意义同样也无须赘言。这也是为什么，关于“艺术问题”的讨论在美学与整个现代哲学中都有必要继往开来地进行下去的道理。比如，凡是在大学从事教师工作的人大都知道哈佛大学的国际地位，但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它何以能长期保持“世界名校”之荣誉的原因。这个原因就在于它是美国大学中第一个借鉴欧洲大学教育传统，设立了以人文教育为主导的“文理学院”的高等院校。有必要指出的是，这个现象当然不是“西方文明”的专利，事实上同样（或者说更是）中国文明的特点：在孔子“不学诗无以言”的命题里，在以孔子思想为基础的“礼乐文化”的传统中，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古代中国文明对以艺术（诗）在“成人”教育中的决定性意义的认识与强调。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作为“现代性”标志的大型火车站在世界范围内的普及，生动地呈现了“流动的现代性”的特征。如果说今天的时代与百年前的世界有什么根本性差异的话，那莫过于超越人们想象的快速改变。“光阴似箭”这句老话在今天已拥有完全不同的含义。它不再仅仅是对生命短暂的感叹，而是对时代更替之快的惊叹。随着人工智能、基因与生物工程、互联网技术等当代新科技的突飞猛进，关于“后人类”的话题成为一些挂着“人文知识分子”身份牌照的专业人士最新的学术时尚。这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形成了一个具有强烈自我优越感的小团体，喃喃自语地唠叨着一些局外人永远无法明白的概念，津津乐道于想象中的“人机合一”的未来，为自认为即将到来的“‘人’将不‘人’”的“后超现实主义”欢呼雀跃。虽然古往今来的历史反复提醒着人们，所谓“历史规律”的特点就是超越算命先生的游戏，任何试图扮演上帝角色的“理论大师”对历史行程的判断，最终都只能以破产告终。但这个结果无法阻遏“历史终结者”的出场。

  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些自称“准上帝”的男男女女，进入20世纪以来，以“未来学”的名义乐此不疲地玩玩“给历史算个命”的游戏的“理论家”更是层出不穷。他们的出现让人想起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一个警告：在漫长的西方哲学史上，其实有太多的不具有讨论价值的伪命题。当下方兴未艾的“后人类主义”就属于这类，既无法、也没必要让人们认真对待的东西。它就是一些除了热衷于晦涩难懂的概念别无所长、无所事事的“反人文学者”（这个称号是他们自己标榜的）们的自娱自乐。但就像众多的算命先生之所以有饭吃，是因为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些虔诚的人们愿意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在现代文明中，“晦涩难懂”常常被轻易地与“高深莫测”相提并论，从而让人失去理智陷入迷思。由此而使得一个无意义的文字游戏具有了一种“非意义的意义”。为了破除这种迷思，所有希望严肃地从事人文事业的人，有必要对这个以“超人类革命”命名的“后人类主义”简单地作些回应。

  所谓“后人类主义”的核心观点，就是以“反人类中心主义”的口号，煞有介事地提出“人类这种动物不具有‘人性’这种东西”。他们把波伏娃当年“女人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的产物”这个“深刻的片面”，当成了顶礼膜拜的绝对真理。由此类推出“人类也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塑造的。因此人类不具有稳定的本性，只有能够随意改变的无限可性能”这样多少有点惊世骇俗的观点。历史地来看，人们当然不能对波伏娃这个著名口号在妇女解放运动中曾经的意义全盘否定。但时至今日，其“深刻性”显然已经反转为过分的肤浅，而这句话中原来的“片面性”也早已暴露无遗。比如，我们能否以同样的逻辑说：“男人也不是先天的，可以随意地被塑造”？现实生活中通过手术而由“男”变“女”的“变性人”比比皆是。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所有这些“后天女人”一律都无法像“普通女性”那样生儿育女。这个简单的事实足以清楚地表明：在科学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之所以依然怀有对“上帝”的信念，是因为存在着一种维特根斯坦所说的“永无答案的神秘现象”。这就是“先天”的含义，它通过剥夺“后天女人”的生育能力而宣示其坚硬的存在。

  诚然，上面这个案例很容易受到“后人类主义者”的攻击。在他们看来，“后人类时代”就意味着“非人化”，不仅人类的生育能力可以被“智能产品”取代，而且再进一步，由这些“智能生育设置”生产（不再是“生育”）出来的“人”已经不具有原本的“人类属性”。它们不再是货真价实的“生命现象”，而只是“含有生物性的物品”。这样的产品之所以被称之为“非人”，是因为它们将人类具有的所有能力进行了更新换代全面升级，通过这种“功能化”与“人类”存在着一种关联。显然易见，这是一种由“技术外行”和“技术狂人”在“技术即上帝”的理念下，联袂携手鼓吹的“技术乌托邦”幻觉。就像所有的乌托邦最终都难免落入想入非非的结局，“技术乌托邦”的迷思在结果上会导致无法想象的危险，在理论上也是十分幼稚的。著名学者贾雷德·戴蒙德在其《枪炮、病菌与钢铁》一书中提出的“安娜·卡列尼娜原则”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在长达十几万年的人类演化史中，在全世界范围内曾经有148种陆生食草类大型野生哺乳动物作为驯化候补者，但最终只有14种通过了试演成为能为人类生活服务的动物。贾雷德·戴蒙德教授的提问是：为什么其余的134种动物没能通过试验被人类驯化？这个问题值得我们认真对待。

  问题的关键在于，即便在科技水平和驯化能力高度发达的现代，这些动物所体现出的绝对的抗拒性让人类明白，它们“注定要永远野生”。所谓的“安娜·卡列尼娜原则”就是：可驯化的动物都是可以驯化的，不可驯化的动物各有各的不可驯化之处。这个普遍的事实只是证明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动物具有确定不移的“动物本性”，正是这种神秘的“本性”决定了哪些动物可以被人类驯化来为自己服务，哪些动物只能注定永远是野生的。由此而言，难道作为“第三种黑猩猩”的“灵长类高级动物”的人类，却连一般动物都不如，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性”？这样的强词夺理的荒谬无须赘言。如果说“人类中心主义”必须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承担相当的责任，并不表明人类有理由以“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回应，更不意味着因此而可以否定那“注定存在”的“人之为人”的“人性”。反讽的是，在这种所谓的“反人类中心论”立场背后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恰恰正是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体现了人类固有的一种毛病：傲慢愚蠢、狂妄自大。所以没有什么“后人类未来”，只有从古至今一如继往的人类自身演进生成的“新人类社会”。一部“人类发展史”就是这种演进史，在这过程发生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就是文明的诞生和由人类自己主导的与时俱进的改变。

  这种改变经历了不同阶段，但却有一以贯之的目标：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显而易见，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美好生活”。这种生活形态应该是丰富多彩和多元化的，但它们都离不开“人性”本身的基础，殊途同归于人性的全面实现。这就是“真、善、美”三要素的不断普及和强化。换言之，于人而言，更好的未来肯定不是简单地由技术决定的。评价“美好生活”的核心标准决不只是效率最优化和功能最大化，技术依赖于文明同时也为了造福于文明。归根到底，“人之为人”并不取决于“功能”，而是“灵性”。离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不再有离愁别绪和悲伤与痛苦的生命体验，那就意味着“幸福感”的彻底消失。这样的“生活”不再是属于人的生活。所以即便是波伏娃也曾在她的小说《人总是要死的》中阐明了一个简单而深刻的存在哲学：长生不老不是人类的福音，而是无法承受的灾难。由此而言，在一个“后人类主义”聒噪不休的当下社会，我们有必要明确地发出一个声音：坚持真善美的原则，永远捍卫作为人类文明伟大遗产的古典情怀。

  徐岱 2019年8月23日 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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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文 | 野翰林高阳：历史小说的巅峰作家

  作者：华文天下 发布时间：2021-04-19 13:49:22

  司各特一生完成了二十七部历史小说，1821年获得英国国王授予的爵士封号，并当选为爱丁堡皇家学会主席，且直接影响了后世英国作家萨克雷。在司各特死后整整一百三十四年，历史小说家高阳却在他的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李娃》的序言《历史•小说•历史小说》中，重新品尝了一次和罗贯中类似的夹缝滋味。他这样写道：

  胡适之先生的“拿证据来”这句话，支配了我的下意识，以至于变得没有事实的阶石在面前，想象的足步便跨不开去。

  

  高阳甚且以谦卑的口吻说：“对于历史的研究，我只是一个未窥门径的‘羊毛’。 而自《李娃》以降，他再也不曾在近六十部长短篇历史小说著作中因顾忌“历史学者的严厉指斥”而写过任何一篇像《历史•小说•历史小说》这样辞谦意卑的序言。 个中究竟，是高阳对于“拿证据来”的考证要求心无挂碍了呢？还是他始终一本“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呢？高阳本人向未明言，他自己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在考证笔战中指责过其他的学者罔顾史料或 不明典故。 这样的转变可能并不只是因为高阳在某些史料考据的领域里“拥故纸而自重”，却也可能是由于高阳在写作历史小说的过程中深刻玩味出重塑历史的雄辩技术与特质。

  被读者忽略的“跑野马”

  熟悉高阳历史小说的读者大抵知道，高阳的作品并不刻意经营动作性的情节，而以较多的笔墨铺陈人物之间曲折细密的心计以及渊通博晓的对话，参厕其间的，则大多是某景某物某陈设名器或某诗文辞 章的来历典源。绝大多数以连载于报端形式首度发表的作品既然是在且刊且写的情况下完成的，读者经常会“感觉”到：高阳又在“跑野马”了。 所谓“跑野马”，往往就是让小说中的人物“顾左右而言他”。所言者，可以是与故事主要情节有关的、可以引起联想的前朝事典，有些时候，“顾左右而言他”的内容甚至可以和故事的主要情节全无 关系。 高阳之“跑野马”“走岔路”“顾左右而言他”，牵丝攀藤卷入枝蔓般所谓“次要”或“次次要”的情节是很可以被一些讲究“事件结构”的评者“严厉指斥”为“芜杂”的。但是，这样的指斥容或也 只是囿于“事构”美学规律，取譬于“骨肉匀称”的胶柱鼓瑟、刻舟求剑而已。

  

  高阳“浩浩如江河，挟泥沙而俱下”的诸多巨构，的确不免引人细思：那些“泥沙”“枝蔓”果真是“不必要”的吗？抑或高阳原本试图借由小说这种“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的体制，完成某种足以包 罗历代习俗、名物、世态、民风、政情、地理以及辞章等典故知识的大叙述体呢？ 值得注意的却是：高阳尽可能让他小说里的人物（无论是漕帮镖头、姨太太、帝王师或者妓女）分担作者那庞大的、累积典故知识的工程，其中似乎不无向“士君子”阶级者流示威的底细。 借角色辗转地“挟泥沙”“跑野马”“走岔路”“卷枝蔓”以缔造的复杂叙述结构，则尤应被视为高阳作品对现代小说的一个重要贡献。只不过这一点却尤其为读者、评家所忽略。

  恨学界无人堪当大任

  

  

  

  高阳历史小说复杂的叙述结构却为读者建立了一个新的探索起点：“全知观点”是否为“随意”进出游移的叙述活动？无论这个问题的答案为是为否，其原因安在？ 笔者于高阳生前曾多方请益，就中一回询及：“您的小说里好像吃饭喝酒的场面特别多，这是什么道理？”高阳答得老大不高兴：“谈事情嘛！不在饭桌上谈，去哪里谈？漫说古人，今人要谈个什么事 情，不也要喝杯咖啡？” 这一段谈话可以视作高阳历史小说叙述上的一个枢纽。熟读其作品的读者不难发现：高阳小说里的人物大多健谈。而这个“谈”字包括了透过小说人物之纵饮浅酌所引发的对话，抑或人物个别的内心独 白，抑或叙述者概略而不详尽地用广角方式加以叙述式说明——也就是不细陈故事或情节之景象，仅如报告“本事”般交代资料性的背景等等。 种种“谈”的交互串联、牵引、替换，目的不外唤起一种“述史”的论述氛围，并始终在小说的情节之外、情节之上浓重地敷设这个论述氛围。 在高阳的数十部历史小说中，这种以“谈”为核心，以“述史”之论述氛围为要领的表现形式不胜枚举。有很多时候，角色无可谈之人，便出之以独白。而且会将独白装点成有如对话一般热闹。高阳运用内心独白的设计极其小心，迥异于一般擅长以同样手法表现浪漫叙述的作品。1987年3月15日，高阳在友人为他举行的六十五岁寿筵上展示抒怀七律一首，诗卷上有闲章一枚，曰：“自封野翰林”。消息于报端披露，众人皆以此为酒余趣谈，殊不知此五字之中又隐含了多少“不遇 ”的牢骚。而“自封野翰林”的豪语若有“明暗两面”，则明的一面已充分显示高阳未能受封为“今之翰林”的感慨。在高阳的朋辈之间，不乏常听他提及“应某校某教授之请，至某系某研究所演讲”，颇有授业 上庠之概。所谓“但愿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学养在中文系开这样一门课”不只是祈许之词，亦深含反讥之意。这与高阳过世前数年时时愤言“恨当今学术界无人堪当大任”之语映对，总成一叹。《林冲夜奔》作者：高阳出版时间：2021年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水浒传》人物，千奇百态——风雪山神庙，林教头被逼上梁山；大闹翠屏山，石三郎智计破奸情。高阳将《水浒传》中两段脍炙人口的故事，进行了独具特色与韵味的改写，人物栩栩如生，情节环环相扣，文字流畅精妙，节奏张弛有度。林冲、柴进、石秀……一众水浒英雄，在高阳的笔下，以更加生动鲜活、饱满深刻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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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场泼瓢大雨浇透

  作者：桃花石上书生 发布时间：2006-09-07 13:12:23

  慵懒而不诚实，

  高度的概括，

  乱纷纷的，

  印象浅淡似乎可以用食指擦去，然而

  像一场泼瓢大雨浇透你，

  这就是桑贝

  和桑贝笔下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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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土著酋长的智慧

  作者：幽浮N号 发布时间：2005-05-19 17:53:52

  《帕帕朗基》。在美罗城思考乐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明明瞅着副标题是《一个土著酋长关于现代人文明生活的意见书》，却在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跳出“拍拍垃圾”的字音来，都是那本狗仔队自述的书害人不浅。

  帕帕朗基，在一个岛国土著的语言中，即白种人、陌生人的意思。“在萨摩亚岛上登陆的第一个白种人传教士是乘帆船来的，土著人把远处的白色帆船看成是蓝天中的一个破洞，白种人就是穿破这个洞，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他穿破了蓝天。”

  很有趣的名词解释。更有趣的，是书里的别的一些表达。在那个“批判性”的土著人眼里，欧洲文明，实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产物，离大自然的阳光和空气太远。而他们自己的描述方式，果然是阳光和空气式的。例如，在这本彩色的小书里，这个酋长把男人女人的衣服裤子都称作“膜”或者“遮羞布”，把房间叫做“石头匣子”，把房门称作“需要推开的木头翅膀”……孩子一样鲜活的命名方式。

  那本书不厚，又很好玩。在公交车上，坐了十几站路，已经摇摇晃晃读了一半。觉得那些文字，真是单纯别致。所有的欧洲人在他的逻辑判断下，怕都成了穿了新衣的裸身皇帝了呢。试抄录几段：

  （公寓）

  “大部分茅屋里住的人，要比萨摩亚一个村子的人还要多，所以你必须知道你要找的阿依噶（家庭）的准确姓名。因为每一个家庭，都只占这个石头匣子的单独一部分，或者上面，或者中间，或者下面，左边或者右边，或者正好在你眼前。而一个家庭往往对其他家庭一无所知，就好像他们中间不是隔着一堵墙，而是像我们的马诺南、阿普利马和萨瓦伊三个小岛之间隔着辽阔的大海一样。他们相互之间几乎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如果他们在入口处偶然相遇，会不情愿地点头致意或者嘟囔一声，就象相互敌视的昆虫。多么可怜！他们还得在一起生活。”

  （时间）

  “帕帕朗基对他们的时间总是不满足，而且不断埋怨伟大的神灵，为什么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甚至亵渎上帝和他的伟大智慧，把每个新的一天都按照固定计划分割和粉碎。他们切割时间，就像用砍刀砍割一块软椰子，切开后的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名字：秒、分、时。秒比分小，分又比时小；最大的部分就是分和秒在一起的小时，但一个小时是由60分或很多很多秒组成的。”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事情，我一直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因为我讨厌耗费太多精力去思考这样一些天真的问题。但帕帕朗基却把这看成是一门很大的学问。男人、女人甚至刚刚会走路的孩子，都带着一个又小又扁的圆形机器，或者是用链条栓着放在遮羞布里面，或者挂在脖子上，或者用一根皮条戴在手腕上，他们可以在机器上看时间。看时间并不容易，从小就得开始学习，人们首先是把机器放在孩子的耳边，从小就让他们对时间感兴趣。”

  （鞋子）

  “最后，两只脚还得到一种柔软而结实的包装。所以柔软，是因为它有弹性，可以拉长，以适应脚的大小，而结实是次要的。它是由粗壮动物的皮制成，皮剥下后先放在水中浸泡，然后用刀挂平，再放在阳光下晒，直到完全僵硬。然后，帕帕朗基把它制成高梆独木舟的模样，大小正好和脚一样，一艘独木舟为左脚，另一艘为右脚。这种脚舟用线绳和铁钩牢牢绑在脚腕上并系成纽结，这样，脚就进入了牢固的小屋，就像蜗牛一样。这种脚膜，帕帕朗基人从日出穿到日落，还穿着它去马拉嘎和希尔哇（外出旅行和跳土风舞），无论是炎热的天气还是下雨之后。”

  “这是很不自然的事情，白种人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它把脚变成好像死了一样，还发出臭味。大多数欧洲人的脚都不能抓东西，也不能爬棕榈树——所以帕帕朗基就设法去掩盖他们的这个蠢事，办法就是，把原本是红色的皮子，涂上很多污泥，然后再经过磨擦使它发出光亮，亮得闪了别人的眼睛，让别人无法忍受，只好把目光移开不去看它。”

  ……

  很多这样新鲜趣致的表达和视角，看了让人心生一笑。然后，所有这一切的帕帕朗基们的奇形怪状，都被引向一个结论：比起阳光大海下的简单的土著人来，他们是原离自然和神灵、走上歧途的不快乐的人，别轻信魔鬼们的推销和教诲啊。

  呵呵。以前很喜欢看一些人类学的书，描述着一个又一个遥远而神秘的部落，介绍他们的日常起居。但这些书往往是以西方人的视角写的，有时候会囫囵吞枣，有时又不由自主地浸着点民族优越感和视觉偏差，有点为那些被观察者们叫屈。没想到的是，这本书是一本反方向的人类学著作呢。想象一个内心恬静充实的土著研究者描述一个变异了的奇怪的社会，在他的眼中笔下，那些自认“文明”的人们都成了未开化或着了魔的山顶洞人，过着奇怪而不舒服的生活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起来。可把那些“文明人”的脸往哪儿搁呢？

  智慧这种东西，应该是平等的。并且，更单纯的人，看得更通透吧。：）

  * * *

  顺便说一句，根据封面和前言的介绍，这本书是由德国人埃里希·索伊尔曼著的，是他把土著人屠牙威的欧洲旅行后给族人的演说稿翻译成德文。埃里希是位德国画家、作家，赫尔曼·黑塞的挚友，1914年在摩萨亚岛居住过一年。他的这本书，出版于1920年，一度被人遗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后又被人发现价值，被誉为“环保者的绿色圣经”，行销各国。

  ——当初买这本书，也有点冲着“赫尔曼·黑塞”这个名头去的，想，他的挚友，应该也是个值得一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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